“老板,结账。”男人掏出口袋里皱巴巴的钱摔在桌上,转身离开了热热闹闹的烧烤摊。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这或许是形容男人当下处境的最好一句话了。
男人倚在超市的玻璃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把头孢吞了下去,转身便走进了超市。“来一包红南京。”说罢便又掏出几张纸币摔在收银台上,店员刚把一包烟放在桌上,男人便一把拿过头也不回地走了。
十一月深夜的江边,即使是南方也冻的能让人浑身颤抖了。但男人倒不担心这些,他在燃起的篝火旁静静的抽着烟。不过男人的手却依然在止不住的颤抖,他泪流不止,过去一年、过去的许多年里,他经常像这样哭,可以前他从未感受到眼泪的温度,而今日的眼泪是如此的滚烫,却又如此的冰冷刺骨。
烟抽完了一根,男人从烟盒里颤颤巍巍地又取出一支点上。
男人望向江对岸灯火,也觉得自己过往的人生似乎也如眼前生气勃勃的城市一般,与自己渐行渐远了。
闭上眼,男人开始回想还零星与自己相连的过去。孩童时期,父母的争执,邻居的流言蜚语,消失不见的父爱,中学时期,来自父母的压力,来自学校的压力,孤独吞噬着自己的内心,再后来,考入985大学可能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欣慰了,校园里又面对辅导员的苛责,同学异样的眼光。
想到这,他又不忍再往下想了,他踩灭了手里还没抽完的烟。又转头看了看平静的江面。
又是一根,男人忍住不再去想,但那些思绪如寒风般无孔不入。心理咨询室里的父母的无动于衷,考研时的纠结和擦肩而过,如今的男人很清楚的明白,他已然走在一条不归路上了。
他在裤裆里摸摸索索掏出手机,想再看看那支撑了自己走过孤独落寞时光的虚拟世界。
“人生何处不青山”,“我心里有个秘密,从来没讲给过别人听,今天讲给你听听吧”,“比你惨的人多着了,想想他们吧”……看着数不完未读消息,男人久违的露出了笑容。
男人丢下烟头,深叹一口气,这些东西男人以前何尝没有拿来安慰过自己呢,但正常人是无法体会这种每天都在死亡边缘游走的感觉,疫情时代失业破产,已然成为压垮这个生活中麻木的像一具尸体的男人最后一根稻草。
男人最后发出地址后,便摔下手机和未抽完的那包烟,他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棉衣,便向江边走去了。江水冷的刺骨,可男人甚至觉得有些温暖,死亡是结束还是开始呢,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但无论是哪个,都足够了。
江水一步步淹没至胸膛,男人用意志力压制着求生的本能。男人闭上双眼,任凭寒冷的江水吞噬着自己……
忽然男人一激灵,发现自己醒在熄灭的篝火旁,男子一手撑着地缓缓地坐起,感觉自己胸部下侧已经是隐隐作痛,男人冷笑一声,自己都不知是在庆幸还是在悲哀了。
男人咬着牙站起身,一步步向江边走去,这几步他走的痛苦而又踏实。
一步步迈向江边,他忽然觉得背后的嘈杂声打破了他独享的宁静,“难道我连最后的安静都享受不了吗”,男人觉得有些绝望。
他仔细一听,这份“嘈杂”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小伙子,冷静一些”,一句正气十足的话彻彻底底地划破了黑夜的宁静。
男人回过头去,红蓝色的警灯在路边闪烁。背后的江水仍在流淌,警灯倒映在江水上。
男人或许不知道的是,从几十公里到几千公里屏幕后的人们都长舒一口气,“人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