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人们对于我们腐烂的皮肉, 那些迷途的惆怅,失败的苦痛, 是寄予感动的热泪,深切的同情, 还是给以轻蔑的微笑,辛辣的嘲讽。 我坚信人们对于我们的脊骨, 那无数次地探索、迷途、失败和成功, 一定会给予热情、客观、公正的评定, 是的,我焦急地等待着他们的评定。


那是一个疯子,一个无家可归,衣衫褴褛的疯子,一个整天拖着瘸腿在街头漫步的疯子。

每天不管是什么天气,那个疯子都数十年如一日的在街上漫步,每天都穿着那一身灰黑色,单薄而又破旧的衣裳。对于人们而言,他既熟悉而又陌生,人们每天都能看见他拖着瘸腿在街上走着,但却从来都没有人关心他,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他的家在哪,他要走向何方。

春红已谢,慢慢进入了黄梅时节,轰隆隆的雷声不断的警告警告着人们——暴雨就要来了。没过许久,空荡荡的街道上便只剩下了这疯子的身影。

乌云渐渐的遮住了太阳,再也没有一束阳光能照射到疯子的身上。眨眼间的功夫,雨水一个个如同欢快的孩子般从天空中一跃而下,暴雨倾盆,雨水像刀子一样划过疯子的皮肤,可他只是继续拖着他那瘸腿有气无力的走着。

第二天,人们又看见了那个疯子,可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被雨水浸湿的衣服,大家都不由自主地离他又远了些。

阳光又黯淡了下去,又是一场暴雨,又是只有疯子一人拖着瘸腿在雨中走着,似乎接受着雨水的洗礼。

一天又一天,疯子已不知在这样的暴雨中孤独行走了多久。

有一天,暴风雨又来了,雨水又调皮似的拍击着疯子的每一寸肌肤,洗涤他的每一处污垢。望着漫长黑暗的前方,疯子忽然间终于明白了什么,拖着他那条瘸腿以非一般的速度冲进了道路旁的小巷。

小巷很短,没一会便到头了,角落里疯子心中莫名多出了一种安慰和踏实。

接下来每日的暴雨中,疯子都拖着那条瘸腿在不同的巷子中狂奔着,不过他跑进的巷子越来越幽长。慢慢的,巷子已是一眼望不到尽头,仿佛要联通两个不同的世界似的。但疯子却只会像风一样的跑,跑到每一条巷子的尽头。

漫长的黄梅时节终于过去了,久违的阳光再次亲切的轻吻着大地。人们也惊喜的发现疯子不见了,道路似乎又宽敞了些,前方似乎又明亮了些。

人们仍沿着街道向前奔走,向着自己心中的那个前方。忽然消失的疯子也忽然在人们的记忆中消失了。

过了许久,有人在一条正在施工的马路旁发现了疯子。一群群的苍蝇像群臣簇拥着国王一样围绕着他。

他死了。

疯子身上的皮肉在风吹日晒下已经开始腐烂,阵阵恶臭伴着露出白骨的阴森像人袭来,令人难受不堪。但无论如何,疯子那粉碎的头骨还清晰可见,很明显疯子是飞奔中一头撞上了什么死的。

人们说疯子死了对他自己也是一种解脱。

可是他们不明白,疯子心中还有一个他至死都没到达的光明的街道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