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创作杂谈已经是高一写的了,时隔四年我决定再写一次杂谈,一来谈谈那之后一些写作的想法,二来也谈谈这对我来说难以忘怀的几年。

昨日与几个初中同学深夜畅谈,说实话我已经很久没跟人这样推心置腹的交流了,回忆起初中之事仍是神采奕奕,回忆起高中之事又总是感伤。大家都睡去后,我又一个人在床上辗转反侧,回忆我的高中三年,难以入眠,又掏出我写的旧闻来看,凌晨三点在漆黑的屋里看着自己曾写过的文字,感慨万千。

先说些比较对题的吧,我上一次写疫情之事的时候就去看了我大一写的《诗人何为》,但也只粗浅看了一下,昨日又认真读了一番,说实话现在的我对当时的文笔已经可以说是佩服了,在我看来那篇文章毫无疑问是我高中三年所受语文教育的余晖,甚至可以说是集大成者。并非我在这自夸,更加令我觉得遗憾的是我从今往后可能再也写不出这样的作品了,我自己其实也能感觉得到我大二写作时跟大一有很明显的差距,一来逻辑性远不如原来强了,原来的文章从头至尾基本能把我想讲的东西都很有条理的一一表述出来,有时候甚至边写边思考还会有动笔前没有想到的角度,现在说实话写完了发现自己所想的没写到或者没写清楚都是常态;二来论述能力也大大下降了,可以说基本回到了高一或者初中的水平,有论点但没有那么华立的论据了,稍微比那时进步的可能是现在阅历稍微丰富了些吧;三来其实是心境,或者摆在这里说是创作主题的变化,这个变化我觉得其实是远比前两者要大的,逻辑和论证能力的退步根本的原因还是缺乏阅读,日日泡在论坛小说的环境中,接触不到那些优秀的文字,自然而然也就退步了,当然我相信如果我真的有决心重新开始读一些作品,这些是能够回来的,谈回主题,当时的我还经常写一些批评社会现象、评论社会热点的文字,但大二以来我所有作品的主题基本只剩下了一个——我自己。想想我写的上篇文章,其实我大有一种从广阔的世界被拉回到只有自己的黑白空间中的感觉。

到这里不得不扯一些题外话,其实我自己一直也没搞懂我何时在心态上发生了如此巨大的转变,但我确实是早就感觉出来的,当年初中的第一节课是生物课,老师在课堂上提的第一个问题只有包括我在内的很少一部分人举手了,当然我有幸回答了这个问题,但现在呢,想想老师的问题就低下头去,只要老师不点我我是不会去找机会表现自我的。其实小学、初中的我都是一个极其锋芒毕露的人,小学一路从学习委员做到班长,安排、参与各种各样的“宫斗”,初中时有幸成为了我们班主任教学生涯中“个子最矮的班长”,不说年级中的知名度如何,班级中的工作我敢说我还是统筹的很好的。到了高中,一个高手云集的环境,倒没有以前那么敢于出风头了,但高一的我身上也绝对还是有锐气在的,刚开学不久就实名“举报”当时我们班的学习委员,其实到大学身边也仍有像当初一样的现象,但我现在的选择只会是缄默不言。

我在聊天时回忆这些种种,我当时就说了一句话“我就是从高二开始变成隐形人的”,不记得当初是在那部作品中看到了这个设定但我觉得当时的自己与之不谋而合,我现在在群体中秉持的做人之道就是“我要当个隐形人”,我既不抢出风头得人表扬,也尽量不惹是生非引人非议。其实我原本就是一个很胆小的人,我非常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有时我甚至会因为担心店主想“这人怎么这么晚吃饭”“这人怎么天天来买饮料”而能在店门口停下脚步,我给老师甚至陌生同学发去的消息都会反复斟酌说辞,希望给对方留下一个好的印象。我小学初中时也并非不想这些,但当时确实因为不懂人心想的少,毕竟我觉得出风头也不是一个会给大家留下坏印象的事,老师们也更喜欢积极主动的学生。但到后来我发现其实完全不是这样,当一个群体都偏向于冷淡保守时,出风头的人成为了异类,像上课回答问题,大家难道不会老师提出的问题吗?你在大家不屑于回答的时候主动出来回答,也许确实能收获老师的好感,但也难免成为同学眼中的异类,曾今的我抢着回答第一个问题,视其为荣耀,现在的我看那些积极主动表现的人也总带着些异样的眼光。

以上所言算是内因,下面谈谈外因,高二分班对我来说是一场巨大的变故,现如今我深信这次分班将影响我整个人生。对当时的我而言没有跟她分在一个班是最大的打击,当然现在看来我也不知道这是福是祸,真分在一个班我一定就会大胆出手吗?再说出手也不见得成功,若真失败了我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这个世界没有如果,我也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但我能肯定的是一个最早几周我下课都不知道该和谁说话的班级,结结实实的压垮了我展现自我的心。我昨晚躺在床上回想我高一的人际关系,数着数着惊觉我当时能说的上话的男生可能比我初中还多,大多还绝不是单纯寒暄几句的表面朋友,高一的我还是很幸运的,有调侃国事的室友,有喜欢汽车的知己,有见面会就交上的朋友,甚至有看出我烦心上来安慰我的暖心同学,遗憾的是分班时我却与每个人擦肩而过了,高一的经历可以证明我绝不是一个缺乏在新集体交际能力的人。但高二所面临的场景是我从未设想过的,除了我这个倒霉蛋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的老熟人,一下课原本就在一个社交圈里的人就聚在一起聊天吹牛,与他们过去经历没有丝毫交集的我实在不知道该跟谁说话,跟坐的近的人还能表面客套几句,其余人可能花了很久才记住班上有我这么个人,包括我的班主任,直到毕业,我跟有些人可能都没有过一句话的交流。当然我事后慢慢了解也知道,他们大都也是很好的人,不仅学习成绩优秀也性格温和,真正优秀的学生绝不会因为学习成绩的差距而瞧不上别人,他们甚至会给你鼓气,会说你身上也有优点。但这些也是我在痛苦中挣扎了很久才慢慢知道的,但可惜那段没有一个人可以说话的时间里,我回到了自己的心之壁里,日后我开始与人交往之后,这层壁慢慢变薄了,我也结识了一些与我以前朋友大不相同的人,但终究我还是没有从那层枷锁里走出来,直到现在也没有。

从这个角度来说,其实到大学我是有可能改变这一切的,毕竟大学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全新的开始,当然不可否认的是我在大学也交到了很多朋友,绝没有像高二那样陷入绝望的境地中,但是我慢慢地发现在大学有比这更加严重的问题——我找不到前进的方向了。本科出去能找到什么样的工作?研究生又如何呢?保研还是考研?选择什么学校什么专业?说实话这些问题我至今都没有一点答案。说个有意思的问题,我回看高一所写的文章,发现那段我现在回望觉得很美好的时间里我也在遭遇和现在一样的困境,但不管如何,初中冲刺中考,高一冲刺分班,剩下两年备战高考,也许当时觉得很迷茫但也是有实打实的事情可做的,打个比方来说,当初的路像是有小岔道的直路,而如今所身处的则是四通八达的岔道口,每条路都会有不一样的风景到底不一样的目的地,但我只身站在岔口处,我如何知道我该选择哪条路呢?近来这种没有方向感的迷茫对我生活态度的打击远比当初更大,孤独落寞不被人理解的时候我还在努力想做我自己,在保持抗争的姿态,而如今我都不知道我该成为什么样子,该与什么抗争呢?

我发现我近来的几篇文章其实无外乎两个主题,一是强调人生有目标情感有寄托的重要性,二是说缘分的重要性、人在命运面前的不可抗力。细想来其实二者是略有冲突的,如果真的过分强调缘分的重要性如宿命论,那不是消解了努力的重要性吗,人生目标什么的不就失去意义了吗?这么想来其实后者更像是一种失败者的自我开脱,当然缘分有时候确实很奇妙,有着左右人生道路的能量,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努力就毫无价值,有一些胜利只属于奋斗者。

当然有句话说的很好,人越缺什么就会越去强调什么,我看番时都在不断关注主角的心灵困境其实恰恰是因为我自己现在缺少让我情感有所寄托的人或事。当然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少年时的闲发牢骚还是我真正要面临的一个巨大挑战,高一高二所面临的困苦,最后也走过来了罢。我曾听闻“人们会用高中三年的时光怀念自己的初中,用大学四年的时光怀念自己的高中,而用自己剩下一辈子的时光怀念自己大学的岁月”,我不知道疫情下的大学四年是否会值得我以后怀念,但前两句话确确实实是我的真实写照,我大一时就曾说过,有人总说大学比高中还累,但若让大学的我再身处回那样的时空里我是定不能接受的。我怀念高中,绝非怀念那些时光,而是怀念那里的风气,怀念那里亲密的朋友,怀念那些我真正尊敬的师长。

写着写着发现这篇文章已经不是在谈写作的事了,更多还是在写自己,但我认为创造的内容来源于创作者的心声,二者也是有根本上的联系的,写都写到这了就再写几笔吧。高中的美术老师是我见过的众多老师中非常奇特的一位,他的课上可以自己画画,可以吃东西,出去也不用跟他打招呼,他从来只规定创作的主题而不规定具体内容,留空间给我们自由创作。因为我是个很缺乏艺术细胞的人,美术课对我来说一般也就是混日子或者干闲事,但这位老师身上的随性、洒脱却深深吸引了我,我始终觉得他更像是一位真正的艺术家。有一次我们画画时他与一个男同学的闲谈我至今印象深刻,男同学问他“我喜欢一个女孩子该做什么”,老师说“喜欢就去行动啊,想到什么想做的事就大胆去做,不要太在意他人的眼光,也不要想太多后果”,一个高中老师说这样的话是超乎我想象的,给我带来震撼的不是文字本身,而是他传递出来的生活态度。我所一直奉行的待人接物的方式总是很在意他人的眼光,如我们高中年级主任所提出的口号那样“让别人因我的存在而感到幸福”,我没有这么崇高的追求但我至少想让别人不反感我,据我了解心理学上将这样的人格称为讨好行人格,属于一种不健康的行为模式。其中最大的问题在于会因为顾忌别人的想法而羞于表达自己,很多问题只有挑明了说才好解决,拐弯抹角的说话反而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我其实也深知这样的道理,只是又总羞于表达,老师的这番话其实给了我很大的力量,有时我犹豫退缩时正是回想起他当初玩笑似的话才鼓起勇气真正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

我真的还挺感谢单人隔离的这几天,在大学里独处的时光真的太难得了,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事,也有大把的时间来读以前写过的东西,写下这些文字。如今我很庆幸当初做了这么一个企划,记录了自己很多不愿意跟他人说也没法跟他人说的心声,希望我还能一直写下去,当然最好是写些开心的文字。